由阴阳、五行、六气管窥中医与 古天文历法之渊源

文章阐述了中医阴阳与日晷测影、五行与北斗历法、六气与候气实验等古代天文历法的内在联系性， 揭示了中医与古天文历法的渊源。从古代天文学角度梳理中医理论构建的来龙去脉，则能看清中医的本原。因 此，要深入掌握中医，必须返本求源，回归对古代天文学的学习与掌握

在现行的《中医基础理论》（以下简称《中基》）教材中阴 阳、五行、六气等中医基本概念源于中国古代哲学，有着深厚的 天文历法内涵。本文从古天文学的角度试图揭示其科学内涵， 以期大家重视中医与古代天文学之间的关系

阴阳与日晷测影

阴阳本义指“日光的向背”。古人发现日影长短表现出周期 性变化规律，从而展开科学的观测。 立杆测影是我国古代用最简单的天文仪器来研究天文的 方法之一。《周礼·地官·司徒》曾载：“以土圭之法，测土深，正 日景……日至之景，尺有五寸，谓之地中”。这是日晷观测的翔 实记录。2002年山西襄汾陶寺出土最早实物圭表遗址，体现了 古代揆度日影以效阴阳的真实性。2009年贵州蜂糖山文化遗址发现6 000多年前的巨石太极阴阳日晷仪，是目前中国发现的唯 一一座地面大型赤道式游表日晷。 田合禄先生按《周髀算经》记载二十四节气日影数“夏至， 晷长一尺六寸……芒种，二尺五寸九分小分一”复原形成原始 实测太极图。河南省登封市曹书敏先生在河南告成观星台通过 实测日影变化，得出与田氏原始实测太极图完全一致的结果。 从而揭开了太极图起源的千古之谜。 由此，古代阴阳太极图绝不仅是哲学概念，而是源于古代 实测日影规律的自然科学成果。

五行与北斗历法

《中基》中认为五行源于古代五材学说，此观点有失偏颇。 其实《中基》中五行核心内容是依据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中“东方生风，风生木，木生酸……南方生热，热生火，火生 苦……中央生湿，湿生土，土生甘……西方生燥，燥生金，金生 辛……北方生寒，寒生水，水生咸”而来。为什么是东方生风而 不是南方，西方生燥而不是北方等？要弄清楚其中内涵，必须要 了解古代的斗历历法。

1. 北斗历法　北斗历法是人们依据观察北斗七星斗柄在 一个太阳回归年不同时段的指向方位，来推算年、节、日的一种 历法。李守力［1］认为“北斗历法是最早的科学”。 《尚书·舜典》载“璇玑玉衡，以齐七政”是北斗历法的最 早记载。《鹖冠子·环流篇》中记载：“斗柄东指，天下皆春；斗 柄南指，天下皆夏；斗柄西指，天下皆秋；斗柄北指，天下皆冬。 斗柄运于上，事立于下”。此较详实地记载了北斗星方向与季 节的关系。梁娟等[2]研究认为北斗星三星的确立有指示方向， 规定节气的作用。可惜《黄帝内经》中未能详细录入此天文知 识，导致后世只“知其然，不知其所以然”。明代顾炎武就曾说： “三代以上，人人皆知天文……后世文人学士，有问之而茫然 不知者矣”。可见，明代就对古代很多天文知识搞不清楚了。 因此，我们在“东方生风，风生木”前面加上“斗柄指东”， 则其意思就非常简单明了了。它是描述了当北斗星斗柄指东 时，春天来了，大地万物复苏，春风频吹，植物发芽变绿的自然 状态。古人将“东-春-风-木-青”联系在一起，成为五行“木” 系统。当斗柄指南时，炎炎夏日，故“南方生热”，形成“火”系 统。其他三行类推。故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是高度概括了 自然万物在5种气候状态下所展现的5种自然规律。《史记·天 官书》载：“斗为帝车……均五行，移节度，定诸纪，皆系于斗”， “黄帝考定星历，建立五行”。因此，五行是源于古代天文历法 的，而不是五材学说。

2. 五行与天干　古人观察到植物形态随自然五季而变化， 产生用植物形象来表达五行的方法，从而形成“天干”之说。 《说文解字》载：“甲，东方之孟，阳气萌动，从木，戴孚甲 之象……癸承壬，象人足”。《史记·律书》索隐引《尔雅》云： “岁阳者，甲、乙、丙、丁、戊、己、庚、辛、壬、癸十干是也”。基 于此理而产生“东方甲乙木，南方丙丁火，西方庚辛金，北方壬 癸水，中间戊己土”配属规律。 《黄帝内经》进一步将之与脏腑配属：甲乙木对应肝与胆， 丙丁火对应心与小肠，庚辛金对应肺与大肠，壬癸水对应肾与 膀胱，戊己土对应脾与胃，从而增强中医理论表述方法的灵活 性。如果不了解此内容，就会导致中医基本概念内涵的异化。如 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》云：“二七而天癸至，任脉通，太冲脉盛，月 事以时下，故有子……七七任脉虚，太冲脉衰少，天癸竭，地道不 通，故形坏而无子也”。《中基》教材中解释天癸为“肾中精气充 盈到一定程度时产生的具有促进人体生殖器官成熟，并维持生 殖功能的物质”。将此概念物质化则背离了“癸”字的天文内涵。 “天癸”当指人体发育到具备生殖能力的状态。张文红等[3]认为，中医学所论天癸是多种物质和功能的统一体，涵盖了人体内部极 其复杂的调节机制。因此，不应该将此概念简单的物质化。

六气与葭灰占律

《中基》现行教材未对六气系统论述，仅在病因章节提 到，导致其中医理论体系存在缺陷，割裂了十二经络、六经辨证 的整体思维体系。 1. 六气与三阴三阳　六气是风、寒、暑、湿、燥、火6种自 然气候状态。《素问·天元纪大论》讲：“寒暑燥湿风火，天之 阴阳也，三阴三阳上奉之……厥阴之上，风气主之；少阴之上， 热气主之；太阴之上，湿气主之；少阳之上，相火主之；阳明之 上，燥气主之；太阳之上，寒气主之。所谓本也，是谓六元”。 由此可知，六气是描述“天之阴阳”的自然气候状态。中医用三 阴三阳来标注它，即是“上奉之”意。即“太阳、少阳、阳明、太 阴、少阴、厥阴”与“六气”有严格对应关系。 《素问·阴阳离合论》云：“是故三阳之离合也，太阳为开， 阳明为阖，少阳为枢……三阴之离合也，太阴为开，厥阴为阖， 少阴为枢”。顾植山教授[4]认为三阴三阳的“开阖枢”运动完整 的表达了阴阳运动的6个动态过程。2. 伶伦造律吕　自然一气被分为6个运动状态的时间分界 点又要涉及到“伶伦造律吕”的古代历法了。 《晋书·律历上》载：“十二律，黄帝之所作也。使伶伦自大 夏之西，乃之昆仑之阴，取竹之……则律之始造，以竹为管，取 其自然圆虚也”，这就是著名的“蒹管飞灰”“候气实验”。通 过此方法确定一年六气的时间划分规律，从而测得十二气，成 为万古不变的时间规律。六气是通过实测而来，是自然之气的 规律表达。故《史记》载：“六律为万物变化的根本”。 3. 六气与地支　由于“候气实验”比较复杂，稍有差池就 无法获得圆满的数据。因此古人在测气之时，配合观察二十八 星宿“天象”。通过记录星宿的位置与形状，作为“得气”的时 间符号，从而形成“十二地支”。《〈说文解字〉叙》中记载“盖 依类象形，故谓之文”。如大约在3月21日-4月19日“春分”时， 可观察到北方玄武七宿中“娄”宿。把“娄”宿的天文图像顺时 针旋转90°，便得到与甲骨文戌字相似的图案“ ”。十二地支 再结合八方，最终演变成二十四节气律历体系。 4. 三阴三阳与经络　《素问·宝命全形论》云：“夫人生于 地，悬命于天，天地合气，命之曰人”。《四圣心源》云：“人为 天地之中气，秉天气而生六腑，秉地气而生五脏”。天地相合， 五脏配六腑，从而形成十一经络。因此，马王堆出土《帛书》就 有十一经络的记载。经后世完善为十二经络。故中医十二经络 准确表达了人是天地和合而产生的内涵，或是类比自然五运 六气的结果。只有弄清“六气”与“三阴三阳”的关系，才能明 白十二经络脏腑的变化规律和生理特点。而《中基》教材未能 阐明六气与三阴三阳的关系，也就割裂了六气与十二经络的关系；同样导致很多人无法理解伤寒“六经”的内涵[5]。

小结

《晋书·律历志》记载：“轩辕纪三纲而阐书契，乃使羲和 占日，常仪占月，臾区占星气，伶伦造律吕，大挠造甲子，隶首作 算数。容成综斯六术，考定气象，建五行”。这说明在轩辕黄帝 时代，古人已经完成对日、月、星、辰运行规律的观测，而且还 通过律吕、甲子历法、算数进行高度的把握，符合《黄帝内经》 “法于阴阳和于术数”的论断。 因此，阴阳、五行、六气的内涵与古代天文学有着密不可 分的关系。从古代天文学角度可以梳理出中医理论构建的来龙 去脉，从而看清中医本原。忘记了源头的天文历法，仅以书论 书，根本无法认识阴阳五行和中医文化[6]。